第六十七章
“失败了吗。”
偌大的地下试验室中，只有身穿白色大褂的女性一人的低语声。
仔细看看，这间实验室真的超乎了这个时代的人所能幻想的极限。壁面全都布满了计数器和仪表板，就连高耸的天花板也不例外，由极细的发光纤维编织而成的壁面闪着微微的光晕。数量足足有上百个的荧幕分别显示了复杂的图形与数字，前面的键盘全都像是未曾有人摸过似地发出崭新的光辉。
因为受到柯蒂斯的毁灭一击，海伦安装在塞西尔身上的传感器已经全部毁掉了。拜此所赐，现在在海伦面前的水晶荧屏除了大量的雪花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无妨。无败之刃咎瓦尤斯的数据已经采集到了，塞西尔的回收工作就延后进行吧。总体的计划也都在自己预料之内，之后只剩下寻找那位大人的下落了。
海伦在成群计数器的中央——一把特别巨大的椅子面前站定，手指轻轻叩了一声。
让人眼花缭乱的计数器所显示的复杂数字一分一秒地持续变动着，屏幕下的按键有一大半完全搞不懂它的用途和功能，不过样貌清秀的年轻女性却一派轻松地坐上仿佛宝座的那张椅子。就像为钢琴调音一般，在排列复杂的按键上面流畅操作。纤细的手指就像弹奏夜曲一般，在键盘上面优美地敲响着节奏，过没多久时间便戛然而止。
“咎瓦尤斯的数据，就是这个。”
点点头，海伦从怀里取出透明的立方体插入仪表板上的插槽，随着萤幕上的指示开始进行档案复制的手续。手续虽然有点复杂，不过将庞大的复制档案传送到立方体却只花了短短几秒钟。不苟言笑的魔导科学家将立方体拔除，首次发出满足的叹息——这样就完成了陛下所交付的任务。
“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虽然是假死状态，不过这个正是那个禁忌之物的不完全雏形。”
虽然咎瓦尤斯最开始就在自己手中，但没有适配者是无法解析其中的数据的。为了这样短短的手续，海伦先是故意装作失算的样子由波芙蒂将无败之刃咎瓦尤斯送到柯蒂斯手中，还为了测试其的威力而让库洛前去开导柯蒂斯它的使用方法。由此产生的兵力损耗大概会让陛下感到不快吧，不过海伦坚信这种实验毫无疑问是有价值的。
怀着终于完成任务的那份满足感，海伦在键盘前面站起身子。不，是正想站起身子，不过动作却猛然停住。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她单边眼镜的深处开始闪动着捉摸不定的光辉。
“虽然陛下说这样就足够了，不过难得到了这里，还是为法军们稍微准备一下有趣的礼物吧。”
海伦将戴手套的双手互搓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
反正正面战场上爱德华和吉尔正为了击败对方而竭尽全力，玛格丽特那边自己也安排了部下去迎击，至于自己要寻找的那位大人，实际上之前已经和她取得了联络。在双方聚集全部兵力大混战的此刻，估计不会有人发觉自己做了什么手脚。那么不妨利用之前的研究成果给那些懵懂不知的家伙们设计一点麻烦。
微微露出笑意，海伦想象着令人欢呼雀跃的蓝图，再度把手放上了键盘。视线锁定在复杂闪烁的画面上头，她用比刚才还快的速度移动着手指。复制档案已经到手，原始档案就不需要了。虽然无论是吉尔还是玛格丽特应该都不会使用这座实验室，不过不确定要素最好还是事先排除……
纤细的手指突然止住动作，是在海伦正准备将复制晶石完成的瞬间。年轻的科学家像曲子中断的钢琴家一般伸直背脊，盯着键盘沉默了一会——
“你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早，玛格丽特。”
寂静而安详的广袤地下空间里，有一个身着红橙连衣裙的身影静静伫立在海伦的对面。
在让人联想到火焰的柔顺长发下，玛丽蕴含着碧空之色的冰蓝瞳孔正闪动着仿佛把人冻结的光辉，手上的权杖像肉食兽的利牙一般朝着海伦瞄准。
“我的部队发现了英军驻扎在这里的大本营，我已经下令让他们将这里的一切全部烧毁，在烧毁军营后他们就会马上赶到这里。”
玛丽的声音虽然沉稳，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奉劝你马上投降！”
然而面对玛丽这种迫在眉睫的威胁，样貌清秀的年轻女性脸上却浮现出某种静寂到不像是人类的微笑。
“晚上好，玛格丽特·约兰达，‘红’的启示录残骸使役者。我本以为你会更理智一些，没想到你居然单枪匹马的闯到这里来。”
“！”
玛丽脸上紧张戒备的神情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敌意。
除了法兰西贵族高层和敌军高级将领外，应该没人知道自己这个年仅二十的女孩就是目前统帅整个法国反抗军的首领玛格丽特，而且关于天启四骑士的情报更是机密中的机密。既然这个疑似学者的女性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说明她是英军重要人物。
或许是感受到了玛丽那份紧张？身着医用大褂的年轻女性依旧沉稳的坐在椅子上。
“既然来到这里，看来你已经突破塞壬的封锁了吧？真是没用的下属……算了，反正她已经以死谢罪了。”
“她已经死了吗……不对，你就是塞壬的幕后指使者吗！？”
玛丽凭借着本能往后跳开，手中的权杖直指女性的眉心：
“马上举起双手放弃抵抗，不然我现在就释放圣遗物！”
海伦带着微微的苦笑，举起了双手。或许是已经觉悟，她并未做出抵抗的动作。
不过玛丽的手指并没有离开权杖。除了在陌生的环境下要保持警惕外，更重要的是面前这个人物相当危险——警报正在玛丽脑中疯狂地响着。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微微的叹气，海伦无奈的语气就像在教导不开窍的学生：
“这里可是深埋地下数米的试验室啊。在这里，只会使用落雷的你连攻击都做不到。”
深埋地下，有着良好导电设施的实验室是绝无可能因为天空的落雷而受到影响的。换言之，现在的玛丽只是个毫无攻击能力的柔弱少女。
然而，一道电光彻底改变了海伦对玛丽之前的评价。
陡然一道闪电从玛丽手中的权杖射出，在即将劈中海伦时却被一股不可视之力所扭曲。
“磁场启动完毕。空间正在隔离中，请耐心等待。”
冰冷的机械音传来，应该是整座实验室设定成了主人受到攻击就自动进行保护的模式。
“改变了圣遗物的运作通路吗，干得不错。”
眉头稍微翘起，戴着单边眼镜的海伦将双手插到白色大褂中，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位红发少女来。
“进步很大。相比五年前不仅有拿起圣遗物的勇气了，而且还做到和‘红’融合来一定程度上改变圣遗物的攻击方式，不过手法还是太过简单粗暴了，你对圣遗物的本质还是缺乏了解。”
“……”
我的攻击没有奏效。为什么？而且刚才那个机械的声音到底是谁？难道这个地下房间还有其他的敌人吗？
始料未及的玛丽开始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将周围扫视一遍，壮胆一般紧紧握住华贵权杖的红发少女脱口而出的却是别的问题。
“你是谁？还有，为什么这么清楚我的事情？”
“海伦·玛蒂尔达。叫我海伦就可以了。”
明明大敌当前，海伦却用遇到老友似的安稳口气闲聊起来。那应该是出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吧，玛丽这么判断道。
“至于为什么这么清楚你的事情——”
扶了一下单边眼镜，海伦眼里闪烁着清醒而睿智的光。
“因为我也是‘天启四骑士’（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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